艺术灵感都是你脚下生长的这片土地给你的。
——谭盾
5月7日下午3点,谭盾将会和国际国内顶级艺术家们,展演“行为·音影·视觉”《活在未来》,为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开幕。在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现场,以及威尼斯的公共空间,东西方观众将看到谭盾带来的跨界音乐艺术。
2001年凭借《卧虎藏龙》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至今,谭盾作品常常带给人们惊喜。从水乐、纸乐、乐,到网络,到微信,尽管在形式上走在前卫先锋、甚至行为艺术的路线上,内容上,谭盾却一直挖掘、传承中国的传统文化,甚至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,寻找民族音乐的可能性。

“中国的民间和艺术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,它是一个问号?是一个待解决的问题?还是一个过程?艺术的边界如何突破?如何回应当下时事与未来挑战?艺术家的独立性如何呈现,跨领域创作如何进行?艺术作品的生命力和原创语言源自哪里?”而谭盾历经五年田野调查,于去年完成的《女书》作品,很好地回答了上述问题。
女书的故事
“女书”是目前世界现存的唯一一种女性文字,完全由女性创作并使用,流传于湖南江永一带,它的字形飘逸舒展,字音极具乐感,《女书》(微电影交响诗)的创作灵感即来源于这种文字,意图通过音乐的形式来演绎这一文字的奇特魅力。这是一部从人类学角度出发,结合现代科技、古声源及“女书”音乐影像视觉的交响乐。美国费城交响乐团、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交响乐团以及日本NHK乐团等也对《女书》进行了委约共同演绎这场音乐盛宴。

《女书》以“音乐3D”和“时空3D”为主要创作理念,展现了三维艺术空间的对位,即:影视之间的时空对位、音乐与影视之间的对位、古老的女书文化与未来文化的对位。这种“三重对位关系”始终贯穿在具有关联性的13个乐章中,通过“秘扇”讲述了“女书”的渊源;通过“母亲的歌”讲述了“女书”的传承;通过“穿戴歌”、“出嫁歌”讲述了姐妹之情和母女之情,它维系了女性之间的情感寄托;通过“女书村”讲述了“女书”的孕育;通过“深巷”讲述了女人漫长的一生;通过“女儿河”讲述了女性留下的思念之泪……
整部微电影交响诗以“活在梦里”结尾,告诉我们虽然女书村的女人们流尽了眼泪,但因着相聚时唱写女书、绣画女书的美好时光,她们同时也为自己编织了另外一个如梦的美丽现实和精神王国,《女书》是一部美丽、浪漫的多媒体交响乐,是一部创新的3D音乐作品。

谈到这部跨界交响乐,谭盾这样表述自己的创作:“女书文字中记载的美丽和浪漫,如同一本眼泪之书流淌在我的心里。它的存在形式不仅有音乐,还有书法、绣花、织带、环境和建筑,因此我决定用电影和声音的方法做立体的声像记录。我是怀着自己对母亲、女性最为真挚的理解去创作的,它非常写意,比如说在最后的乐章《活在梦里》,当所有的女书传人在女书村口的那口池塘打衣、打水、唱女书时,我把这口池塘拍成了一面水鼓,一面泪鼓,这里的音乐充满激情与希望,也寓意着女书传人美好的梦想。影像代表过去,交响乐队代表未来,竖琴是我心目中最女性的一件乐器,它是桥,把过去和未来连接起来。竖琴在音乐史上,一直是一件‘装饰’和‘音色’乐器,但这回我把它写得非常戏剧性。它像是一个历史的‘女声’,在叙述,在哭泣。”

“最难的就是如何进入女人的世界,当然不只是进入老奶奶的世界,就是现在要进入一个年轻女人的世界也很难。我一个大男人要探寻女书的秘密,那里的老奶奶们开始都用警惕的眼光看着我,所以最开始难就难在不知如何下手。而进入的过程,又是艺术而优美的,内心深处的体味和感触,都可以放在创作当中。”
艺术本质上是相通的,这也是谭盾跨界的支点。一直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进行调研,查阅典籍、访谈以及实地考察,是他跨界的钥匙。源自个人内心的情感经验,则是他创作的动力。

“其实我是个很有使命感的人,希望自己能像贝拉?巴托克弘扬匈牙利民族音乐一样,把中国的传统音乐带到全世界。”谭盾认为,女书其实是一种世界文化,而他所做的工作,是让女书搭上交响乐这艘国际通行的船,驶往世界各个码头,把中国文化传递到世界各地。
谭盾的作品常常超越音乐本身。面对质疑,他有自己的坚持,他说:“我不想跟在别人后面走,中国的文化也不应该跟着别人走,当然学习很重要。但是更重要的是,在多元文化之间,找到一个新的因素和新的语言。跟着跑不如领着别人跑,当然这是需要有智慧的。”
“我的财富是想象力”
谭盾的音乐试验多是自然之声,比如说水乐、纸乐、乐,而《女书》从创作开始,即有文化人类学的元素,这样的工作方式,贯穿了谭盾创作的始终。
“跨界有‘艺’和‘术’两方面组成,所以我要特别告诫年轻的艺术家们,一个是要天马行空,跟我一样,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溜达,时不时到乡下去听听女书,同时要玩数学,要玩游戏,要寻找速度的技术支持。

谭盾说,他希望每次都能创造出一个很天马行空很新的东西;第二个原则就是做的东西必须跟中国文化有关。很多人都说谭盾总是标新立异,但对他来说,每次做东西的初衷都是一样的,要跟中国传统文化的保护紧密相连。要保护长城,他就做《秦始皇》 ;要保护女书,他就做了《女书》 ;要保护湘西这些古老的文化,他就做了《地图》。

那么,灵感从何而来? “想象力是我们的财富。有一次中央电视台采访朗朗、余隆跟我,你认为财富是什么?朗朗说财富是青春;余隆说财富是女儿,因为他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儿;然后问我,我说我的财富是想象力。”

湖南是谭盾的家乡,那是他度过童年的地方:“我是浏阳河畔出生的,妇女们在河里洗米、洗衣、洗澡,我就跟着妈妈、阿姨、姐姐在浏阳河里玩。湖南民歌说浏阳河九道弯,我们家在七道半那个地方,小时候玩水成就了我玩交响乐的模式。这就是我的一种音乐游戏,叫有机音乐交响乐。其实就是李白的一句诗:大音自成曲,但奏无弦琴。”

“我的创作也是多元的,因为我从不给
自己的音乐设定界限,一切能够
表达情感的手法我都不会排斥。”
在纽约的“大海”里,谭盾开始进行自己的跨界尝试,并为音乐界所知。但在居所的花园里,他种植了湖南的竹子,内心深处,他始终把纽约当做湖南来住,当做童年时嬉戏游水的有机音乐场域:“我从湖南到了北京以后,有一种自卑的意识,我觉得我西方音乐学得不好,于是用全部精力就是学西方音乐。在我学了一两年西方音乐之后,我发现不尽然,我可以在这种音乐中去表达我自己,以前在湖南生活的那些经历恰恰是我很重要的财富,融合两个世界,是我想尝试的事情。”

在谭盾看来,生活是一面镜子,一定要非常诚实地去观察生活,要花时间去观察,“想象力永远在那里,因为生活实在是变化不断,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琢磨它的变化,明天是什么,这就像你的想象力一样,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下一步是什么。”

虽然中国有着古老的音乐文化,但始终没有进入古典音乐的历史中,在谭盾看来,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。他想要让中国音乐走向世界,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,就是要有自己的文化平台,同时,让这个文化平台转化成国际的能量:“对我而言,通过音乐,我最想推出去的就是中国当代人的思想、生活。我的音乐的后面有孔子、老子、庄子、民间。我一直有一个梦想,中国的音乐要进入世界音乐史,最重要的是我们民间的、学术的、哲学的东西都应该转化到世界性的教育体系中去,这样才可以真正把最好的东西传递开来,我希望音乐是一种没有隔阂的东西交流工具。”

而威尼斯双年展,正是这样一个教育和交流的平台:“双年展是一个视觉的盛宴,而我的音乐都是视觉的,我自己也做视觉艺术。我们一定要有智慧,爱国家、爱天下、爱世界,并不是说说而已,要用智慧去爱,要用知识去爱,要带动世界去爱,所以我们一直在努力地寻找最好的概念和途径,我觉得我们找到了。从中国最古老的对宇宙、对未来的认知途径里,我们找到了一把钥匙,可以解开全世界人民的心结,世界的未来到底是什么。未来的密码,可能用两千多年前的那把钥匙解开,这把钥匙无论是老子、庄子、还是孔子,我们会有绝招的,等待时间揭晓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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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盾表示,未来他将做一件同中国息息相关的事情,信仰。“中国人的信仰到底在哪里?我找到了敦煌,我觉得丝绸之路的石窟中保留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。我们正在做一个关于敦煌的音乐,希望能通过这个信仰的平台来探讨更多的东西。”
(该文节选自 雅昌艺术网 )
